中国文化如何走出去?王岳川:回顾历史,输出东方奇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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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新华文化:文化是支撑民族发展的根基,让文化走出去是我国重要的国家战略。请问,您认为中国文化到底如何“走出去”?我们如何输出中国文化呢?王岳川:关于中国文化输出

新华文化:文化是国家发展之本,文化走出去是我国重要国家战略。您认为中华文化如何“走出去”?中华文化如何向世界输出?

王岳川:对于中国的文化出口,我可能还是有发言权的,因为我2003年就出版了一本书,《发现东方》(北图出版社),后来我又在北大出版社出版了另一本书,《文化出口》。

谈中国文化,回顾历史是必不可少的。中国在16世纪之前一直是世界强国,中国在16世纪之前领先的科学技术主要有天文、历法、农业、医学等。当时的中国是西方人的幻想,他们仰望东方,仰望中国的瓷器、丝绸、烹饪技术,仰望东方的奇妙。这一点在赛义德的《东方主义》一书中很容易找到。17世纪,欧洲摆脱了天主教文化的束缚,进入文化启蒙阶段,迫切寻求能够支撑世俗社会的人性伦理,因此儒家经典表达“仁爱他人”自然成为欧洲文化圈热议的话题。西方人从孔子那里得到智慧,走出了以神为本,找到了以人为本,逐渐形成了人文主义思潮。

但是从18世纪开始,西方的科学技术大都进步了,19世纪初,随着电力、蒸汽机、灯泡、发动机等的出现,西方技术突飞猛进,西方世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。然而在西方飞速发展的同时,中国却停滞不前。因此,在那个时代,中国的形象开始发生根本性的变化。18世纪末到19世纪,中国被西方妖魔化,被妖魔化为“肮脏”、“懒惰”的民族,西方开始否定过去所崇拜、仰望的东方。例如,早在乾隆年间,清政府就收到了从西方运来的羽管键琴(又称古钢琴),但这架羽管键琴一直没有需求。当时的中国人,以封闭、傲慢的心态面对其他民族的文化。 可以说,由于强烈的“中心主义”思维,中华民族对最先进的科学技术缺乏敏感性。中国这个古代各国纷纷前来膜拜的思想圣地,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从世界的中心变成了世界的边缘。从人人向往的世外桃源,变成了人人唾弃的地方。结果,在一两个世纪的时间里,中国人成了被西方鄙视、嘲笑甚至无视的民族。

中国古代圣贤的“以人为本”思想滋养了西方几个世纪,带动了西方世界的快速发展。今天,随着我国综合国力的提升,中国文化的“走出去”也成为了一个重要的课题。但是,文化“走出去”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:今天的中国在制度、学科(美学、文艺、哲学等)、技术上比西方强的是什么?因为如果要输出,必须具备两个方面,一个是强,一个是差异。我们可能在制度、技术、学科等方面暂时不如其他国家强,但是我们在文化上是有差异的。我们现在要看到的是,中国文化的输出应该是“文化对差异”,而不是“文化对高低”,只有这样,才能吸引西方关注和喜爱中国文化。

我建议,中国文化“走出去”中的“走”字应该改为“输出”!因为“走出去”是一个随意、口语化的表达方式。“走出去”是一个灵活的要求,有两个缺陷:一是“走出去”并没有真正说清楚走多远、走多广、到什么程度,表达不够明确;二是“走出去”会成为一些官员腐败的借口。一些官员打着文化“走出去”的旗号,出国带司机、带亲戚、带保姆,甚至带老板埋单,损害了中国的形象,使本来就有些不堪忍受的中国形象更加雪上加霜。

我认为大国文化输出必须有大国战略,必须由中央到地方各级高校的资深教授(包括院士、人文学科资深教授或著名教授)精心策划,组成中国文化输出的智囊团,或者直接成立“中国文化输出领导小组”,明确文化安全、文化战略。我们知道,一个将军打仗连前后方的将领都部署不清楚,那他肯定打不赢​​!我们必须搞清楚哪些专家是真正厉害的,哪些教授是真正能独当一面的。有了尖端人才,才有文化输出的可能。所以我觉得第三点,就是要空前重视文化人才!重视我们国家的文化将领!这些人才如果丢了,或者雪上加霜,或者无所作为,那都是我们共和国的损失。

我们要为中华文化输出制定五年、十年、二十年、三十年的规划,甚至制定战时、持久战中如何输出中华文化的战略。每天只梦想到处都是金子是愚昧的,只害怕天塌地陷是悲观的。我们要清醒的现实,要知己知彼,百战不殆!

我们要了解阻碍中国文化在西方输出的策略、文献、书籍。这需要双语精英,他们非常擅长外语,能精通英、德、法等多种语言。国家专门成立了中国文化输出办公室,组织翻译出版历代中国经典书籍。只有这样,文化策略才能清晰。

谈中国文化输出不能只是口号,就像我们曾经提出要“解放全人类”一样,必须从口号转化为实践。中华民族早就说过“博学、慎思、明辨、勤于实践”,没有这个“实践”,以前的学习和思考都是空谈。如果行动做不好,中国文化输出只能是“一声叹息”,一声沉重的叹息。所以,我们要把文化输出作为中国梦的一部分。记得季羡林先生曾经对我说过:“孔子学院要开设琴棋书画、经史典藏,尤其要重视中国书法。”因为书法是汉字文化圈的承载者,而现在我们的汉字文化圈已经完全被破坏了。日本的“去汉字运动”只要求日本大学生认识900个汉字,而过去则需要认识6000个汉字; 韩国的首都改名为首尔(SOUL),原名“首尔”两个字被废除;在菲律宾,中华文化地位基本很低;在越南,汉字被彻底废除,全国拉丁化,看不到一点汉字的踪影;再往西走,马来西亚也不重视汉字;新加坡则以英文为尊,以中文为低……我去过新加坡两次,震惊地看到他们总理在那里写的一篇文章——《我在新加坡偷偷学中文》(作者:李光耀)。我们的祖先花费数千年时间创造的“汉字文化圈”,现在还剩下什么?中华文化的低迷,导致汉字文化圈的消失!

我认为书法是恢复和重建汉字文化圈的一个很好的渠道,通过书法,我们可以把美丽的汉字、诗词、词赋输出到海外。在输出文化的过程中,首先要避免政治上的尖锐化。习近平最近来到北大,说:“大学之道,明德之道,亲民之道,止于至善之道。”正如他所说,中国人自己要过好日子,也希望别人过好日子。这就是孔子说的:“己欲立,则人立己;己欲成,则人成己。”

我们要老老实实学习别的国家在文化输出上的坚持。国家要花真金白银翻译500本书,这500本书要我们挑选出来翻译,要选出优秀的:从先秦到清末,从民国建立到上世纪末,从改革开放到今天的中国文化新气象,整理出中国的书法谱系、诗歌谱系、小说谱系等等。让外国人知道什么是中国,让外国人了解中国文化的瑰宝。中国有一个特点:在大陆乱的中国人就欺负,在大陆好的中国人就礼遇。我以前留学过,出国后很生气,那时候经常听到西方人聚在一起在我面前批评中国。从那时候起,我就在想——怎样才能让他们平视中国,而不是看不起中国?我想,要用事实说话。 日本政府花费巨资翻译了一百位文学家、一百位经济学家、一百位哲学家、一百位艺术家、一百位音乐家等等,把从中国学来的插花、茶道、武术,转化成自己的文化瑰宝,现在全世界都认为这些都是日本的。日本站在中国前面,抓住了文化输出的机会,但日本的国土面积只有中国的三十分之一,人口只有中国的十分之一,我们应该对此深刻反思。

我曾经说过:没有硬实力,打仗就会输;没有软实力,不打仗就会输。通过翻译,我让西方了解中国人,明白我们文化里的“和”、“慢”、“柔”,恰恰体现了我们中华民族的生态哲学。这些哲学和西方的铺张浪费是完全不一样的。其实,英国学习了中国的“慢”,有“慢生活主义”;德国学习了中国的“节俭”,有“极简主义”。

我认为,中华文化在当代世界的价值是和合、慢和柔。在大文化战略上,中华文化对世界有意义的普世价值有“仁者爱人”、“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”、“中庸和合”等。在具体的精神文化上,则表现为:

第一,重视“和”。西方文化是竞争性的,个体竞争,群体斗争,国家争斗,今天依然如此。中国重视“和”,孔子一直坚持“择贤能者,信和为贵”的大同;老子厌恶战争,认为战争是“凶器”,不宜过多;墨家主张“不攻自破”;就连孙子兵法也提出,攻心为上,不战而屈人之兵。中国许多思想虽然有不同派别,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,就是重视和。总体来说,中国文化是和谐的文化。这种文化现在被西方边缘化和击败了。但它一定会开花结果,成为一种让西方人印象深刻的新生态文化。

第二,慢的价值。中国文化给人的印象是慢。京剧唱得慢,二胡拉得慢,书法除了草书中国文化,写得慢。现在的人吃饭很匆忙,喝水很匆忙,看通宵电影很匆忙,结婚很匆忙,离婚很匆忙,生孩子很匆忙,死后很匆忙,追悼会很匆忙……今天是一个被现代化拖累的疯狂、焦虑、不安的世界。结果,人类越加速,世界的报复心理就越强烈。空调、汽车越多,温度就越高。温度每上升两度,海平面就会上升6米,人类辛苦建造的沿海城市就会被淹没。温度每上升6度,海平面就会上升60米,世界地图就会被重新绘制。 (见《上海沉没》)人类正在加速破坏生态家园,破坏赖以生存的地球,破坏人类唯一的栖息地。所以我相信“慢”生活一定会重新出现。西方人忽悠人说“时间就是效率,效率就是金钱,金钱就是幸福,幸福就是快乐”,让人困惑。但今天,英国人提出了“慢生活”的做法,可以说是回归正轨的一种方式。

第三,“温柔”的文化。今天的女人不再温柔,成了“我的野蛮女友”;今天的男人不再温柔,家暴触目惊心;今天的政府官员不再温柔,强拆强建;今天的媒体不再温柔,唯恐天下不乱。我们的世界需要温柔的文化。有了温柔,才能写出冰心、写出泰戈尔,有了温柔,才能有真正的托尔斯泰式的艺术与关怀。

以前外国人看到毛泽东、姚明、章子怡等,似乎在他们心目中,这个国家的政治家、军事家就是文艺明星、体育明星。西方知道王国维、陈寅恪、梁启超、季羡林、张岱年吗?这些人已经成为中国的国宝,西方却对他们知之甚少,这是我们民族的悲哀!现在我们一提到莎士比亚,就崇拜他,到英国去寻找名人故居,西方人来到中国,能看到什么?会找到谁的故居?

我们之所以在文化输出中重视书法文化,是因为这是传播和重建“汉字文化圈”最重要的途径。书法之美,在于生命运动中的“静”,在于退出喧嚣的世界,回归静谧的空间。唯有静,才能容纳万物。如果一切都被填满,连一滴水都挤不进去,人的内心就会变得自满和僵化。回归本心,别在别处生活!回归书法的文化本源,别用任何外在的东西来边缘化书法!

所以我们要翻译书籍,让西方了解中国,让他们了解中华民族天人合一的生态哲学。我们不仅要翻译孔孟老庄、欧美英语,还要翻译改革开放以来各个流派的谱系,整理出来,出版,翻译出来,让中国人了解,让世界了解。我想,只有把这些都做好了,才敢回答“中国文化输出、中国文化走出去”的问题。

新华文化:您在刚才的演讲中说,现代性常常把东方和西方对立起来,把中国和外国对立起来,这种二元对立、东西方二元论的思维方式是否存在问题?

王岳川:人类社会经历了三个发展变化阶段,从一元社会到二元社会,再到今天的多元时代。一元社会,只有一个人说话;二元社会,双方对立、对抗;多元时代,任何人都可以发声,但多元社会容易出现问题,就是人人都说话,人人都说话,在一片杂音中很难听清谁说了什么。

西方人用前现代、现代、后现代来对应一元时代、二元时代、多元时代。那么就有一个问题,因为西方社会很注重时间,在他们的观念里,过去是坏的,将来是好的。在中国人的观念里,恰恰相反,中国人往往认为过去是好的,现在是坏的,将来是未知的。中国人更注重空间观念,中国人注重下中上空间观念。所以,结合中西方的时空观念,应该有这样一个四维的思维方式去探讨问题。现代性的逻辑起点是二元对立,你低我高,你听我的。后现代是多元,是杂音。而价值多元是价值迷失。一元不好,二元不好,多元也不好。什么好呢?所以,现在经常用“圆桌会议”。 你要先听一个人说,然后再进行多元化的讨论。西方人列出了三个三段论:前现代-现代-后现代,这对中国很不利。因为它遵循的是线性思维方式。西方人认为人类有原罪,越早犯罪越罪恶深重。人类最终可以体会到上帝的大爱,获得新的辉煌。按照前现代-现代-后现代的逻辑思维,未来很美好,过去很糟糕。

中国人的逻辑体系和西方人正好相反,我们描述现在,会说国家在走下坡路,人民在腐败,人心大不如前。我们的评价体系是下-中-上。下是衣食住行,是吃饭的问题;中是诗意生活,是琴棋书画;上是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存,是王阳明心学探讨的问题。我相信,这个“四维时空”才是解决中西互相鄙视问题的唯一途径。

新华文化:现在西方世界掀起了一股“汉语热”,您如何看待这种趋势?

王岳川:这是好事,西方人学汉语越多,人们越了解中国,讲“黄祸论、威胁论、崩溃论”的人就越少。

新华文化:如今,文化产业如何与相关产业融合发展成为热点,您认为中国传统文化(如非物质文化遗产)如何找到产业化的出路?

王岳川:最近我应邀在中央电视台百集纪录片频道“工匠精神”研讨会上发言,我看了看参加的名单,只有我一个文化学者。我觉得“工匠精神”是可以工业化的,应该有一个更高的标准,止于至善。为什么现在中国人的工匠精神、做的东西不好呢?我看日本人做的糕点,做得太精致了,让人不忍心吃。而我们中国人做的糕点,可以完好无损地从五楼扔下去,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呢?可以说,我们古人十年磨一剑,现在的人三天磨一剑。工业化之路必须有三个基本点:第一,文化不是一个形容词,而是一个实质。所以文化要注重高端文化、雅俗共赏的文化,雅俗共赏,才有生命力。 那些前卫、先锋艺术虽然很煽情,但欣赏的人不多,很快就会消亡。而庸俗、庸俗、媚俗的东西,绝不能产业化。文化产业要判断中国文化真正魅力在哪里,要有判断力,要有辨别力。所以第一个基本点是要有“眼光”。第二个基本点是要知道未来的发展趋势,下一步会怎么样。所以要有眼光。第三个基本点是要找到正确的产业化模式和产业套路。把握住这三个基本点,才能把文化产业做大做强。(文/李峥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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